叶来晚香,舞在暗纹里的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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叶来晚香,舞在暗纹里的曲

作者:Time。洛吟城
   PART.1

   沈以琛坐在靠窗的位置,可以看得到外面喧嚣的世界,如此繁华的上海滩,车水马龙,川流不息。静静的喝着一种洋酒,味道酸辣,怎么都没有自家酿的香醇,可是,就这么难以下咽的东西却卖到了天价,这就是中国的悲哀,上海夜繁华后的无奈。

   窗影里多出来一个俏丽的身影,沈以琛放下酒杯,拉低了帽檐。他看到,那个女子穿着月白色的旗袍,玲珑身段,她正周旋在一个个上流名人身旁,喝着和自己一样的酒,笑的花枝乱颤。

   沈以琛不动声色的看着那女子,他知道她是有名的交际花,大家都叫她“夜来香”,报纸杂志太多她的新闻,那种带着浓烈挑逗的文章,会让一群群沉浸在虚无状态的人们聊以慰藉。

   用余光看到,她跟着一个穿着白色西服的男人走了,沈以琛用直觉告诉自己,这是个充满奇迹的男人!仰头喝下杯中最后的一点酒,放下钱,离开。

   PART.2

   走出舞厅,才发现外面已经由当初的小雨幻化天地雨帘,这种潮湿、凉意微微的感觉才是属于人间,沈以琛深吸一口气,接着不顾一切的冲进雨中,任凭雨淋湿自己,他跑得很快,路旁的人和物往后退,好像时光在后退,他的脑海里是一个女孩无忧无虑的笑声。

   回到家,他已经冷得瑟瑟发抖,扶着床坐在地面上,脸上的不知是雨还是压抑的泪水。他终于又见到了那个女子,只是,往昔不复存在,遗留的不过是一样的容颜,年华不再,灵魂也已经亡了!

   他一直在找她,从南京到上海,不远不近的距离,这个男人经历了太多,由当初的下落不明到后来的报纸上的新闻,以至于他们后来只是一门之隔,却因为囊中羞涩无法进入,现在他面对着她却停下了脚步,因为,现在的任务不是寻找,而是监视。

   一个月前,流浪汉沈以琛蜷缩在“夜廊”门口,他已经好久都在这里了,只是为了能够有一个机缘巧合,遇见她!可惜,直到现在的雨夜,这么冷的光景,他也只是蜷缩在这里,没有一点方向。

   或许是上天眷恋,一个黑西装男人递给他一包烟,在他头顶撑起一把伞,说,沈先生,我们杜先生有请。沈以琛是不打算离开的,他还在等那个女子,他还有问题没有问她。那个男人像是看出他的顾虑,你放心,杜先生说了,会让您见到叶小姐。

   后来就是,那个杜先生为沈以琛置了房子,留下了钱,要求就是帮他盯着“夜来香”。

   PART.3

   已经好些日子了,沈以琛每天看到的叶静,不,夜来香小姐,都是在喝酒,跳舞中度过的,并没有什么异常,可是那位杜先生为什么要煞费苦心的盯着她呢!他不解的还有很多,比如,那个男人,总是在最后带走叶静的男人又是谁呢?

   今天,那个男人穿了棕色的西服,看得出来很考究的样子,沈以琛看他一个人坐在那里,很安静的坐着,远处是叶静放肆大笑的声音,如果是爱人,怎么就无动于衷呢!

   虽然被警告过,绝对不能让叶静发现他的存在,可是,沈以琛还是冒险的走过去,举着酒杯,迎着面前男子的目光问,先生介意同桌共饮吗?

   男人叫无名,还会有人起这种怪名字,沈以琛笑着说。无名没有理会沈以琛的言外之意,只是勾勾嘴角笑言,什么事会没有,还有人会出卖昔日好友,也有人,无名顿了顿,看一眼沈以琛接着说,为了钱干任何事。沈以琛的手摇晃了几下,他焦躁的问,你到底是谁?

   男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,站起身,笑脸相迎女子的到来,巧笑嫣然,她还是那么美丽,无名说,惜凌,这是一位旧交沈先生,握个手吧!沈以琛惊讶的看着叶静拿起酒杯,她说,来,沈先生,我敬您一杯。

   沈以琛仔细回忆当时的情景,颓然失望,她的表情没有一丝波澜,难道说,曾经的叶静,如今的叶惜凌,有名的“夜来香”换了名字就不认识自己了。都说男子薄情,女子无情起来才更让人可怕。他决定,弄清最后的疑惑,就慢慢退下舞台。

   PART.4

   杜子皓的车行驶在夜上海的繁华里,叶惜凌坐在上面,紧挨着玻璃窗,看得到外面的行人,流浪汉,商贩,和孤独寥落的沈以琛,刚才的酒有些烈,差点刺激出泪水。

   屋子里杜子皓背对着叶惜凌,听着她问,为什么要这么做?这个女人最终没有忍住,这就是女人的弱点,感情是致命的伤。

   他想起几个月前,送叶惜凌去“夜廊”时的情景,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被门童拦住,他听到男人叫叶静。这个名字在叶惜凌来到上海后就没有了,于是,杜子皓早就形成雏形的想法借助这个男人的出现开始实施。

   杜子皓回答她,因为我恨你!

   叶惜凌闭上眼睛,她知道杜子皓永远不会原谅自己,她又想起凌霜离开前的眼神,她说,小静,你不要内疚,我们的使命还没有完成,你要继续下去。

   凌霜死了,她的眼神是对未来的希望,她们还相约一起看属于人民的力量胜利,她不恨叶惜凌,可是没想到会有那么一个人恨自己,叶惜凌的名字就是为了纪念凌霜,而杜子皓则用自己的方式纪念凌霜。

   叶惜凌没有解释什么,只是告诉杜子皓自己和凌静都是传递信息的地下党,只是后来的一场变故,自己的身份暴露,都已经做好了死掉的准备,凌静代替了自己,她说,我比她有能力,更能将后来的工作做好,所以,后来她死了,我活了。其实,他们都知道,凌霜是为了报恩,报答叶家对她的栽培养育之恩。

   杜子皓听到了叶惜凌的讲述,他知道,只要他一个电话,这个女人会毁灭的很狼狈,只是那种残忍的手段也会陷自己于不仁不义的深渊,他看着外面的灯火辉煌,想起很多年前,自己还是个小混混时,凌霜给他的那碗粥和白馒头。

   PART.5

   五年前,杜子皓是南京街头的小混混,他的天地里只有抢和偷,会挨饿,会受冻,会挨打,可是坚韧的性格造就了他不服输的意志,杜子皓坚信,总有一天自己会成为震慑一方的大人物。

   就在一天,杜子皓又被人围着打,在他渐渐失去意识,觉得疼痛离自己越来越远时,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响在耳旁,杜子皓觉得不真实,他觉得那声音是在自己耳边,缭绕着他渐渐模糊的思绪。

   醒来时,杜子皓是靠着墙的,旁边没有人,他恍恍惚惚的认为自己做了个梦,站起身,正欲离开,就听到后面的叫声,一个学生模样的女孩手里端着一碗饭,她说,吃点东西再走吧。

   杜子皓从头到尾没有说话,他低着头喝粥,只听凌霜讲,她说她是叶老爷收养的女儿,还有一个妹妹,是叶老爷的老来女叫叶静,还说自己也曾经这么狼狈过,只是,从没有对生活失去过希望,现在的她过得很好。

   粥没有了,杜子皓起身打算离开,没有看凌霜,只是鞠了躬,转身跑开,对着他的背影,凌霜喊着,不要放弃自己。

   从此,南京街头没有了叫杜子皓的小混混,慢慢的在上海滩崛起新一代的船王,他也叫杜子皓。

   他是回南京找过凌霜的,得到的消息就是,叶家大小姐凌霜是共产党,被日本人杀了,据说是被自己的妹妹举报的。于是,杜子皓开始寻找叶静,“夜来香”就是曾经的叶家二小姐,他要这个女人生不如死。

   他试过很多方法都没有达到结果,伴随着沈以琛的出现,他觉得他的计划完美了。他知道如何把握一个男人的心理,和一个女人的感情,他将他们两个毁灭在相见的那一刹那,这种快感,他自认为是替凌霜报了仇。

   可是,得到了事实,他不知道自己做的是不是真的正确。

   PART.6

   叶惜凌躲在树后面,看着那个房间亮着的灯,脸上竟是甜蜜的幸福。想起,自己还是叶家二小姐时的生活。沈以琛是自己的西洋画老师,他是个很有才华的人,而且是个很有胸怀抱负的人,新时代的青年,爱国的满腔热忱容易吸引懵懂的少女,叶静小姐默默地心里暗恋这个没有多少话的青年。

   真正的相爱是源于叶静误闯入沈以琛的画室,太多美丽的油画,女子的笑,女子的忧伤,女子的害羞,女子的愤怒,惟妙惟肖,看得出画画人的用心之深,叶静看着沈以琛窘迫的表情,上前吻了他,她说,我很喜欢!

   想起往事,已经不很年轻的叶静还是流露出少女的幸福,窗子里灯还亮着,叶静对着它挥挥手,转身离开,走向落日深处,本是黑色的旗袍,竟给人温暖的红色视觉。

   夜,慢慢的降临。

   沈以琛,依然坐在靠窗的位置,这次他没有用帽檐挡着自己的目光,直直的看着“夜来香”。她黑色的旗袍上满是夜来香的底纹,那些紫色的花瓣,随着她的活动,变得像是有了生命。

   他看向往日男人的位置,那里没有人,窗外又下起雨来,人们都在奔跑着回家,沈以琛觉得该给自己找一个出口,不再流浪。

   歌声响,笑声乱,沈以琛走向墙角的“夜来香”,他说,今晚的叶小姐很不活跃啊。叶静没有回答,迎着他的目光笑的很凄美,一杯酒泼来,液体像是泪水布满脸颊,沈以琛像发疯似的开始撕扯叶惜凌的衣服,周围的人静下来。

   枪声响了,一群日本兵冲进“夜廊”,第一枪就打死了一个疯男人。

   PART.7

   沈以琛死了,他闭上眼睛之前,对着叶惜凌笑了,是他看到外面整装待发的日本人,也是他在很早以前就发现了叶惜凌用旗袍上的底纹传递信息的方式,他的观察力总是围绕着她,所以,伪造的密函,疯狂的行动应该会救了她。他脑海里最后的影像,是她走向落日的背影。

   所以说,他是傻子。叶惜凌也死了,他死在日本人的枪下,她是死在自己的枪下。

   杜子皓找看着报纸上的照片,叶惜凌死在沈以琛身旁,相依相偎,他举起枪朝着跪在旁边求饶的人,他说,你不该偷听,更不该告密。

  初生的阳光射进窗子,杜子皓朝着东面的方向,跪下,很久没有起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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所属文集:《时光当铺vol.2》
文章作者:Time。洛吟城
最近更新:2019-05-29 15:50